林昭的指节在风里微微发颤，却不是因为恐惧。
他盯着那团坠落的黑影，喉结动了动——龙鳞在月光下泛着冷铁般的青灰，狼首上的鬃毛根根倒竖如钢针，最让他心悸的是那双眼睛：两团旋转的黑雾里，竟隐约映出自己的倒影，连他此刻攥紧的拳头都纤毫毕现。
"雪狐。"他轻声唤了句，掌心贴着灵兽后颈的绒毛。
雪狐的尾巴在他手背扫过，带着焚世火特有的清冽草木香，"别急。"
雪狐的狐耳向后压成飞机状，这是她战斗前的习惯。
她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呜咽，前爪在崖石上划出深痕——不等林昭说完，赤色火焰已如离弦之箭飙射而出！
那妖兽的狼首突然歪向右侧。
雪狐的火焰擦着它脖颈掠过，在崖壁上炸开一片焦黑。
林昭的瞳孔骤缩——方才那团火焰的轨迹，是他与雪狐心意相通下的极速变向，连他自己都只能捕捉到残影，这妖兽却像早知道会这么飞似的，偏头的动作分毫不差。
"和分裂派首领一样......能看见未来。"苏砚的声音带着紧绷的沙哑。
她的龟甲在掌心发烫，卦纹间的金光正与黑雾纠缠，"我试过用问命卦截断它与命律的联系......"话音未落，她突然踉跄半步，嘴角渗出血珠。
龟甲表面的裂纹里，几缕黑雾正顺着她的指尖往胳膊上爬。
林昭伸手要扶，却被苏砚侧身避开。
她咬着牙扯下腰间的红绳，缠在龟甲裂纹处："命律......它根本就是命律的化身！"
雪狐的第二波攻击到了。
这次是九条火尾同时扫出，火焰在空中交织成网。
妖兽的狼首却再次偏转，连前爪都精准地踩在火焰网的空隙里。
林昭看着那畜生一步步逼近，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它每走一步，脚下的崖石就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仿佛连大地都在抗拒这不属于现世的存在。
"等等。"林昭突然按住太阳穴。
圣火在眉心处微微发烫，他想起方才圣火认主时，雪狐说"这次是为了守护而烧"，想起苏砚龟甲里渗入的苍生念力......那些在经脉里游动的"活鱼"突然有了新的轨迹。
"苏姑娘，你之前说分裂派首领的未来视有破绽。"他的语速越来越快，"他们只能看见三日后果报，但这次......"
"这妖兽的眼睛里没有时间流动的痕迹！"苏砚突然抬头，龟甲上的黑雾被红绳勒出裂痕，"它不是预见未来，是......"
"复制过去！"林昭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
他想起雪狐第一次攻击时，妖兽偏头的角度，与自己在圣火试炼中躲避落石的动作如出一辙；第二次避开火网的步点，竟和昨日他教雪狐捕猎时的走位分毫不差——这畜生根本是在读取他们记忆里的行动模式！
雪狐的狐尾突然卷住他的手腕。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焚世火在瞳孔里跳动："我知道了。"
林昭能清晰感知到雪狐的情绪——不是愤怒，是某种近乎兴奋的敏锐。
她的火尾开始有规律地忽快忽慢，左爪虚点地面，右爪却迟迟不发。
妖兽的狼首跟着她的虚招转动，黑雾眼睛里的倒影变成了雪狐左爪的动作。
"就是现在！"林昭大喝一声。
他的指尖泛起淡金光芒，那是苍生念力与兽魂淬体同步激发的结果——雪狐的感知如潮水般涌进他的意识，他甚至能数清妖兽鳞片上的每道划痕。
在妖兽因为"复制过去"而偏转狼首的瞬间，林昭的身影突然模糊。
这是御兽共生的终极默契：雪狐故意释放的虚假火焰吸引了妖兽全部注意力，林昭则借着与雪狐共享的速度，绕到了它背后。
圣火在他掌心凝聚成剑，清冽的草木香里多了几分滚烫——那是守护的执念在燃烧。
"逆火！"
剑刃刺入的瞬间，林昭听见了类似琉璃碎裂的声响。
妖兽的身体开始崩解，黑雾眼睛里的倒影先是扭曲，继而化作漫天星屑。
它的狼首发出刺耳的尖啸，龙鳞簌簌掉落，每一片都在落地前化为飞灰。
苏砚的龟甲突然发出清脆的鸣响。
她望着那团逐渐消散的黑雾，轻声道："命律......平息了。"
崖顶的风突然静了。
林昭松开雪狐的尾巴，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刚要开口，雪狐的前爪突然按在他脚边的碎石上。
灰烬里，一张血色符诏正缓缓浮现。
林昭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符纸，上面的文字突然动了——"守夜殿初代掌教，终将归来"几个字像活了的血虫，顺着他的指尖往掌心爬。
他猛地缩回手，却见符诏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那些字仍在缓缓流动，仿佛在诉说某个被遗忘了千年的秘密。
苏砚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的龟甲上，那道淡金的裂纹里，有微光正与符诏的红光遥相呼应。
"这是......"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林昭握紧符诏，能感觉到上面的文字在发烫。
他望向天际，月光被云层遮住了一瞬，再亮起时，符诏上的字迹已完全静止，却多了道新的划痕，像是某种暗号。
雪狐凑过来嗅了嗅，狐尾卷住他的手腕轻轻拉扯。
林昭低头，看见她的眼睛里映着符诏的红光，像是两团燃烧的小火焰。
风又起了。
崖下传来隐约的人声，是余烬的接应小队到了。
林昭将符诏收进怀中，指尖隔着布料压了压那行字——他知道，这张符诏带来的，绝不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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