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所站的位置来看,为首的男人应该就是监考官001。
他就像个避雪的来客,一边打量着屋子,一边摘着黑色皮质手套,笑了一下说:“还不错,知道生火。外面雪有点大,过来一趟挺冷的。”
没人笑回去。
屋里大半的人都往后缩了一下。
他就像是没看见这种反应一样,自顾自走到炉边,借火烤手。刚才的笑意依然停留在他唇角,带着一股懒洋洋的戏谑。
路临时在被罚来考试前,主要负责国外考场,除了三年前与001共事过,在被调回的一年前,对国内监考官的了解,都是靠别的监考官来来去去带的消息。
当然听过001的名头,后来被调回国内考场,却少有接触。
路临时对他的印象,也就是曾经的刺头,脾气挺怪,智商和武力都在线,还有旁人贴的二三标签。
不熟,但路临时并不打算和他在这种局面下熟起来。
他更在意自己的下属019——论坑上司无人能敌的,现在站在他对面阴阳怪气的羽绒服青年。
路临时没想好怎么跟花序(019叫花序)说清楚联合监考主考之一却在考场当考生这事,但花序不想管,他连珠炮似地怼了路临时一通,明显神清气爽,意犹未尽地以“呵”字代替万言,嘲讽收尾。
路临时无故挨了花序一顿骂,几次张口都没插得上话,已经处在爆发边缘。见这家伙浑身透着幸灾乐祸,就差没在脑门上贴个“老大失足,我甚乐也”的样子,怒从心起,斥道,
“还没疯够?让你跟211和001那组联合监考,你就专门来看我热闹?”
他这次的话终于不是平成一条线的语调,但比之更冷,斥得人通体生凉。
然而花序浪得飞起,铁了心要看老上司的笑话,并不怕他,一边脱下手套,走向火盆烤火,一边回嘴,”别介呀,老大,是你们先违的规,才让我有这个荣幸看热闹。”他又中杵在门口的154和922努嘴,“愣着干嘛,不报违规通知?”
早听说0号监考官和他手下小组特立独行,这位019本来能自己带一队人,但路临时一眼看中这个刺头,花序就被划入了路临时的组里。听说就是因为这事,花序对路临时特别看不顺眼,有机会就要坑他,逮住机会就要看上司的笑话,哪怕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在所不惜。
门口的两位拿不定主意,看向秦究。
见秦究点头,154才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我们是本次的监考官,我是154号,刚刚收到消息,你们之中有三个人没有按规答题。”
“我猜里面一定有你,”花序抬眼,对路临时说,“赌不赌?”
有什么好赌的。路临时不想接话。
154顶着一张棺材脸,摸出一张白生生的纸条,念着上面字迹潦草的信息,“据得到的消息,违规者是一名中年男子,一名小姑娘,一位……不算人类的人……”
他转头看了001先生一眼,又转回来看向纸条,停了几秒,绷着脸重复了一遍:“一名中年男子,一名女士,和一位……”
花序抢白,“第三位,路临时。违规者跟我们走一趟。”
154默默咽了快到嘴边的“怪物”二字。
在他说话的功夫里,另一位监考官922已经一把拎起沙发上的秃顶男人,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了门口。
花序带着路临时跟上。
屋门被打开,冷风呼啸着灌进来。
雪珠劈头盖脸,屋里人纷纷尖叫着缩到炉边,好像被雪珠碰一下就会灰飞烟灭似的。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922带着秃顶跨出屋门,花序和路临时紧随其后,四人忽地消失在了风雪中。
徒留下秃顶惊恐的嚎叫和地上的一片水渍。
……
雪下得更大了。
路临时几人走在雪里。
风没个定数,四面八方地吹。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看不清山和树影的轮廓,但远处有灯。
“亲爱的路监考官,阶下囚的感觉怎么样?”花序突然问。
路临时神情寡淡,听到“亲爱”二字,眉头一跳,嫌恶道,“花序你能再恶心点吗?!”
青年勾了唇角,握住路临时的右手,带进羽绒服的外兜里,无辜地眨眼,“亲爱的。”见路临时皱眉,淡了笑意,无奈摊手,“是您说的,我照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