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接番外 教坊司旧事（终）
姜云发现元阆对秋璎格外宽容，竟然还是忙着追梁翊秋嫣这两人，只是有那么七八天见不到金锭。在玄女一事后，秋家被赦免，此时离八月十五还有半月。
边上的姜云借点烛火的由头将元阆的举动纳入眼中，在宋锦、秋宜、师小小相继离世后，元阆开始犹豫动摇了，否则绝不会放任墨水滴落宣纸，但离上元节还有七日。
“要帮忙吗？”
“不必。”
梁翊、秋嫣和秦喧三人来总章衙门那时，姜云就知自己的局会有被破解的一日。只是真到那时，元阆并没让梁翊等人参与审讯。
挨了几下打后，姜云吐了口血沫，他知道元阆没真用力，否则自己的伤势会更厉害。果不其然，元阆丢掉了手里的家伙事转身出去。
梁翊一行人见到元阆就知没盘问出个所以然来，古人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秦喧就是那尾倒霉的大头鱼。
“秦公子，我又不是软柿子，你以为我像你在情场那般拎不清事？”
梁翊拉走秦喧单独去审讯，元阆消化了一刻钟，跟在后头阻止了梁翊动刑，本要服毒自尽的姜云也停下了。
“梁翊，你越界了。”
“行，我不插手。”
姜云知道梁翊秦喧没有走远，元阆不会武自然而然开始盘问，放了九分真的消息后，就听到梁翊秦喧走远的脚步声。
“按我朝律法，凌迟……不过我会让你好受些。”
不知该说元阆过于天真，还是自己擅长伪装，姜云没有想到元阆此刻还与自己谈及父母养老之事，其实那两位也是北凉的暗线，还会参与明日的抓捕之事。
“我会与他们说你是因公殉职。”
姜云见元阆提笔写得飞快，知晓某人此刻是心乱如麻，忽然想起了自己藏得最深的那个人能让元阆绝不会去蹚明日的浑水，还能借北凉之力帮人除掉卫远侯这个眼中钉。
“子安，你还想见贝贝吗？”
“我很快就会去见她，不劳你费心。”
姜云在元阆要离开前咽下那口血沫冷静地说道：“元阆，与我，与北凉合作，我便告诉你她在哪里。”
元阆气到摔掉了那支狼毫，转身直视受了两次刑罚的姜云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反问：“姜云，你说的还有真话吗？”
姜云当然知道元阆不会反水，只是在昨日翻起元阆的书架才得知这人所谓的“见面”是何意，还有那句“如此你就不会害怕了”的话外音，今日这才让梁翊有机可乘识破自己。
“改朝换代也能建功立业，又能见到你一直要寻的人，何乐而不为？”
“你以为我如今还会信你的话？”
至今数来离上元节还有两日，抛开家国立场来说，大半辈子生如浮萍的姜云私心想让元阆有活下的念想，只是他与秋璎横亘的是两条鲜活的人命，此生结缘绝无可能。想到这里，姜云不免有些庆幸自己早将蛛丝马迹都掩藏起来。
“你的贝贝早不在教坊司了。你追查也无用，所有线索都被我掐断掩埋，除非你与我合作。”
“姜云，战争生灵涂炭，人命只如草芥，何况她还不在我身旁。哪怕此生与她不复相见，我也绝不会通敌叛国，让战火有机会蔓延到大朔。”
姜云见元阆将那纸捏得皱巴，离去的背影是那么孤寂，淡淡地开口说：“你最好是别与她有机会相见。”
睡了一夜的姜云是被哑巴老邢和陈文书吵起来的，但不想睁眼面对这两位，尤其是跟在元阆身边最久的陈文书。
“姜云这厮够没良心的，害得子安整整一夜都没睡着，今早还叫我来给你搭把手上药。”
“你又嗯呀，还替他说话。子安每逢立秋就买醉，摊上今年这事足够他买醉到八月十五以后了。”
药物的确是缓解了火辣的伤痛，姜云又被重新绑上了绳索，心中笑话元阆放心到叫这两人来给自己上药，不过他这回赌对了，刀尖舔血、谎话连篇的日子不好过。
“我知道，我知道。我早就说不该留不该留，如今人都进牢里了，子安还大早起来给他下面吃。”
“老邢，你是不知子安今早出门急，我怎么都拦不下。偏偏此时出了个叛徒，小哥儿又去游学，否则我们也不用在这儿干着急。”
“我的个天爷，你真是老了傻了，英国公府的秦喧还有卫远侯梁翊可天天与子安不对付，紧要关头哪能真的护着他。怪我只会写文，不然我亲自去。”
姜云觉得元阆怕不是被梁翊那三人给洗脑了，竟是跑去蹚这浑水，而不是如往常般看书习字，哪怕是去寻贝贝都比这强。
陈文书和哑巴老邢走远后，姜云挣开了绳索，杀了几个北凉安插在总章衙门未被查出的暗线，不曾想自己会碰见秋嫣这个人。
杀红了眼的姜云本不想与秋嫣动手，更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女人反杀，这才想起该与秋嫣合作救出元阆，而不是单枪匹马在总章衙门厮杀。
空中的几朵云被风吹散，体内流淌的血液渐渐慢下脚步，身为杀手的姜云知晓自己熬不过这关，总觉着自己死在这儿会显得元阆过于蠢笨，但却想明白了自己在牢中不该私自瞒下贝贝的事。
同为孤儿的姜云知晓元阆只当张家三口作恩人，他心底里真正认可的家人只有父母双亲，以及那个渺茫的贝贝。
无解之局没有转机，姜云眼下只盼张小哥儿回来能护着点那个被自己从中作梗步步带入深渊的温润少年郎。
“我这儿管饱，不必急。”
“你这样吃容易伤身。”
若时间倒流重来一次，姜云会坚定地选择站在那位小郎君身后，那位给自己下面条吃的小郎君，哪怕以命为代价，只是那位小郎君今日会遇险吗？
“想来人固有一死，但求不留未了情、未了事，足矣。”
灶台上的面已经凉了，那双眼还望着湛蓝的天，好似再也合不上了。三两人搬运那些僵硬的尸身，四五人洒洗那地上的血迹，六七人补上了原先的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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