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少年郎与小团就读书这件事辩论起来,若说辩论也有些不准确,两人更像是那夫子与学生,毕竟这辩论只维持了一须臾,这小团子就立刻倒戈。
“不论男女老少,开智明理,皆要读书识字,所以啊你那位阿姐说错的了。”
说罢,少年郎用书籍轻轻碰了碰那颗圆润的小脑袋瓜,小团子双髻缀以珍珠的红绳晃了晃,蒙上一层夕阳余晖独有的光泽。
“字太多了。”小团子微微偏头耸了耸肩,微微嘟起粉嫩的小嘴皱眉说道,“我一点儿也不喜欢。”
“贝贝,试着喜欢……”
“喜欢!哥哥你教就行。”
少年郎手里的书卷被一双胖嘟嘟的手拿开,眼里只看见那笑得甚是灿烂的小团子,尤其是那亮如明星的眼眸。
“哥哥,你笑了。”
“你在笑什么呀?”
小团子咬下一口桂花糕,丝毫不吝啬对少年郎的夸赞,更是毫不客气地要人再喂自己一口吃食,眨巴着眼拿走少年郎的书。
“你何时能快些长大?如此任性可没人能惯着你。”
“贝贝自己惯着自己好了,反正爹不疼娘不爱的。”
少年郎轻轻唤了一声小团子的名,又给那欲要喋喋不休的小嘴塞了一口桂花糕。进食十分慢的小团子才吃完一块,少年郎却缓缓开口。
“记着有我在。”
“嗯?”
小团子听不懂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少年郎催着快些吃桂花糕好学诗文。
“哥哥,手酸~”
“哥哥,手酸。”
“哥哥,手酸!”
“哥哥!”
几声催促下,少年郎的视线从书页上挪开,转向那声音的源头。小团子丢下那树枝,双手抱胸抬头瞪人。
“写完了?”
“没。”
“那再写……”
“不要不要。”
小团子闹起脾气,少年郎是知道的,只是该如何哄人,总归是没了些经验。于是乎,少年郎欠了一碗小馄饨。
“哥哥,你不准反悔。”
“嗯,我绝不反悔。”
小团子听着少年郎念诗说理,两个人的距离愈发近了。而少年郎的手被小团子拿着玩了许久,掌纹与伤疤都被那纤细的手指轻轻勾勒。
“猜猜是什么?”
“鸟。”
少年郎一心扑在讲诗文,没有留意到这小团子所画之物,只能是随口将眼前所见说出。小团子煞有介事地摇摇头,又继续给人重新画了一遍。
“再猜猜。”
“花?”
“什么花?”
“桂花。”
“是迎春!”
小团子卷起袖子继续在少年郎的手掌上画迎春,但少年郎最终还是没能记住那迎春该是如何画。只因过目不忘、耳闻能诵的少年郎所有心思扑在了作画的人身上。
“贝贝,古传东海之滨山中一村有精怪以食幼童眼珠为修炼之秘法,每每趁猎户入山打猎之时祸害孩童。圆光菩萨心善,于城隍庙门前化作……有文人为其赋词,当中有光轮停月夜,璎珞缀千花一句。”
“而这璎珞之‘璎’与你有些许联系,你看这两个‘贝’字加上一个‘女’字,便是婴儿的‘婴’字。我们再加上这有美玉之意的‘王’字,便是这璎珞的‘璎’字。”
“我们贝贝便是这世上最为美好的女子,是家人的掌上明珠,甚是招人疼爱。往后贝贝的日子也会如这桂花树那般枝繁叶茂,如蓝天之朝霞般灿烂明媚。”
大手抓小手,地上多了一行词,而那“璎”字有两个不同的笔迹,唯有那“贝”字六七分相像。
“哥哥,好不好看?”
“可以写得更好看。”
少年郎伸手拿起另一本书籍,用余光瞥了一眼地上的字回答,右手被拉住那时面前多出了个娇俏的小姑娘。
“那我好不好看?”
少年郎定睛一看,那双髻上多了星点小花,几朵小苦菊佩以那红绳珍珠并不相搭,只是这张脸的确是可爱活泼。满是期许的天真目光之下,少年郎笑着为人赋诗一首。
“哥哥,我听不懂啦。”
“让你认真多读些书。”
“那我帮你翻这本书。”
“贝贝,你拿反了。”
“哥哥,你不准笑。”
半个时辰后,发髻上的两颗珍珠随之一蹦一跳,小团子挥手作别少年郎,迈开步子跑去寻她的姥爷了。也是在今日少年郎隐约以为考取功名方能一展抱负与实现诺言,毕竟这小团子生来就该是要做最快乐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