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

陆之初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停顿了半秒。他缓缓转回头，脸上那份温和的困惑似乎加深了一些，眼神却更加幽深：“人皮俱乐部？抱歉，齐队长，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听起来像是某种……地下恐怖组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他的表情无懈可击。

询问陷入僵局。陆之初像一堵光滑冰冷的墙，将所有试探都无声地反弹回来。

“我们会继续调查。”齐千礽不再纠缠，他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到更多。他示意张月，“拷贝监控记录。”

“当然。”陆之初微笑颔首，那笑容完美得如同面具，“期待齐队长早日破案，还无辜者一个清白。”他的目光在齐千礽转身时，极其短暂地掠过他挺拔的背影，那眼神深处，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如同观察实验品般的兴味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 * *

刑侦总队办公室，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巨大的白板上，案件线索图已经密密麻麻。

齐千礽、张月、宋卫迟围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正快速播放着陆之初工作室入口走廊的监控录像。时间轴被调到案发前一天傍晚。

画面显示，女助理抱着一个印有某奢侈品牌Logo的衣物箱，匆匆进入工作室大门。几分钟后，她又抱着同样的箱子出来，坐上了一辆等候在外的商务车离开。一切看起来并无异常。

“倒回去，她进门的画面，慢放。”齐千礽沉声道。

画面回放，慢动作。女助理抱着箱子走到门口，侧身用门禁卡开门。就在她推门的瞬间，箱子顶部，一件叠放着的衣物因为晃动，滑落了一角——正是那条蓝黄碎花裙的裙摆！

“停！”齐千礽命令。

画面定格在裙摆滑落的瞬间。张月立刻放大局部。在放大的画面中，裙摆边缘靠近箱体的位置，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道细微的、不自然的横向褶皱，像是被什么东西钩挂过，甚至有一根细小的、颜色不同的线头微微翘起！

“这里！”张月指着那处褶皱，“这痕迹很新！不像是正常折叠产生的！”

“技术科！”齐千礽立刻拿起内线电话，“把这段录像送过去，重点分析裙摆滑落瞬间的局部画面，特别是那道褶皱和线头！”

就在这时，宋卫迟面前的另一台电脑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一个经过多重加密跳转的IP地址窗口自动弹出，里面是一个风格极其阴郁、扭曲的暗网论坛界面。一个头像是一片抽象扭曲人皮的ID“Cicada”刚刚发布了一条新帖，帖子标题是猩红色的花体英文：

**“Orpheus’s Final Chorus: The Ugly Made Eternal.” （俄耳甫斯的终章：丑陋的永恒）**

帖子内容只有一张经过高度模糊处理、却依然能看出轮廓的照片：一个穿着鲜艳碎花裙的人体模特，站在幽暗的光线下。

帖子下方，瞬间涌入大量加密的、扭曲的、充满病态赞美和渴望的回复，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低语。

“齐队！‘蝉’（Cicada）在暗网发帖了！”宋卫迟的声音带着震惊和一丝恐惧。

齐千礽猛地站起身，眼神锐利如刀锋，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模糊却足以令人不寒而栗的照片。

楚韵！她在炫耀！在向“人皮俱乐部”的同好们展示她的“杰作”！何宏宇的皮囊，就是她献给这个扭曲组织的“祭品”！

“锁定IP源头！追踪所有回复者！尤其是重点关联ID！”齐千礽的声音冰冷刺骨，“张月，申请逮捕令！目标，楚韵！立刻行动！”

“是！”张月霍然起身，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夜色更深，城市的霓虹掩盖不住黑暗滋生的罪恶。追捕的网，撒向那个痴迷于“净化丑陋”的猎手。然而，齐千礽心中的寒意并未减轻。楚韵是明面上的“蝉”，那么，那个在陆之初工作室里，将江以发丝封入水晶瓶、平静得如同深渊的完美男人，他在这张巨大的、名为“人皮俱乐部”的蛛网中，又扮演着怎样一个更可怕的角色？那条带着钩挂痕迹的碎花裙，仅仅是楚韵的“工具”，还是……另一个更扭曲“艺术”的开端？

暗网的低语在加密通道中疯狂蔓延，而一张更精致、更危险的网，似乎才刚刚开始编织。